到了春天,鹤丸才发现这个地方的美丽之处。
成片的樱树正值花季,从远处望过来,说是一片粉色的云海也绝不夸张。一些被春风吹落的花瓣静静地漂浮在池塘的水面上。到了午休的时间,已经没了刀剑们嬉笑的声音。
鹤丸十分享受这段平静而短暂的时光。
他来到本丸之时,这里还被厚厚的冬雪覆盖着。虽然身为刀的他并不惧怕寒冷,但是寒冷带来的不可避免的寂寞感却让他难受。
于是他绞尽脑汁地想让冰天雪地的本丸热闹起来。在拐角突然出现吓唬短刀们,或是捉弄捉弄大个子的太刀们,都能让他的心炽热起来。
惊喜,对于他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被奉为至宝,与人世相隔的时间过于漫长。他不想再受那种日子的煎熬。
久而久之本丸的刀剑们都习惯了他这种寻求刺激的生活方式,也慢慢地学会了应付他的方法。没过多久鹤丸便发现,这里能让他提起兴致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但冬天还没过去。
「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心要死掉。」
某天闲着喝茶的时候,鹤丸对身边的三日月如此抱怨道。
他的话里藏着一个小小的动机。他认为三日月能察觉得到。
「……」
「你在听吗,三日月?」
「哈哈哈。抱歉抱歉,走神了。」
三日月转过头来,朝着鹤丸笑了笑,眼神依旧平静。
「故意的吧。真是的……你就不觉得这里的日子太过困乏了么。」
鹤丸对三日月的反应有点不满。明明自己的言下之意是想让三日月陪他一起创造下一个带来惊喜的机会,对方却显然没有参与的想法。
三日月总是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这让鹤丸很不解,也很恼火。
「这样子和被放在架子上,藏在仓库里有什么区别?」
鹤丸把茶杯里的茶尽数喝完,然后嚼着一根不小心溜进口中的茶叶。
「鹤呀,你没见过战场的残酷。」
三日月轻声地说着,目光投向了看不见的远方。
「不然,你就会希望像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
「什么嘛,你要说血和死亡的话,我也不是没有见过。作为一把刀,这都是不可拒绝的不是吗。会因为这些而退缩,可不像天下五剑啊,三日月?」
若真是因为这种理由而情愿过如复一日毫无波澜的生活,也太过可笑。
「你不懂。」
三日月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让鹤丸觉得很生气,也很扫兴。
想着三日月或许和他有着相同的想法,现在看来倒是完全相反。
「算了,想必你对这种折磨人的生活情有独钟。」
再跟三日月扯些有的没的也是浪费时间。如此想着,鹤丸便吐掉嘴中的茶叶站起来转身便走,不料手却被三日月一把拉住。
「不要忘了,我们只是刀而已。」
惊异于三日月手上的力道,鹤丸没有马上甩开他的手,而是呆呆的看着他望向自己的深邃的眼睛。
「作为刀,能留存于今已是不易之事。」
鹤丸还没反应过来,三日月已经松开了鹤丸的手,一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当时的鹤丸不可能理解三日月的话中有何含义。作为进献给皇室的刀,他享受着最高级别的保护,和那些用来斩人的损耗品早已是天差地别。
然而鹤丸把这些视作强加于他的累赘之物。
「不明白的话,就当我这个老头子在胡说吧。」
听到鹤丸离去的不平稳的步伐声,三日月轻轻地笑着。
「鹤丸国永不是一把用来斩人的刀。」
仄暗的居室内,审神者和三日月面对地坐着,中间燃着蜡烛。
「如果我是人类,我便会将他束之高阁,永远不让他美丽的刃上沾上任何东西。他理应纯白无暇。可惜我不是,我只是一把刀,刀是没有能力和资格去约束另一把刀的。」
「那你的意思是……」
审神者叹了口气,眉头依旧紧蹙着。
「我的意思是——」
三日月站起身来。
「让鹤同我一起出阵,不如由我独自前往。让他面对敌人,我不忍心。」
三日月的语气中透露着威严与不可拒绝。
「你这是在剥夺鹤丸作为一把刀的存在价值。」
审神者有些遗憾地说道,低沉的语气表示了他的默许。
「哈哈哈,在我眼中,鹤的价值高于任何。」
「原来身为刀也会有这么强烈的占有欲吗。」
正打算推开移门的三日月动作停了下来。
「想占有而不愿去占有,你们人类把这种情感称为『爱』。」
从审神者那儿听到三日月独自出阵的消息,他一开始觉得和他并没有多大关系。
随后传来的令本丸上下震惊的消息,才让他发觉了这其中的原委。
尽管审神者一直在向他道歉,他却不知道作何表情。
「天下五剑之一,多么虚幻的名号,多么荒谬的名号。」
他把充塞内心的情感化为一句感叹。
「不把自己当作一把刀的究竟是谁。」
鹤丸静静地坐在檐廊上一个向阳的角落。这片地方原本独属于三日月。
沐浴着送来花香的风,鹤丸想起了那日清晨三日月温柔的吻。
他以为他不知道,但他比谁都清楚。
于是在没有三日月的春日,鹤丸异于往常地,开始感激这一份平静。
等他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地骂一骂他,谁叫他这么自作主张了。
鹤丸在心中如此想道,又一枚樱花花瓣荡开了涟漪。
#おわり
老早之前写的三日鹤,之后看了P站一堆触手写的文不敢拿出来了(。现在反正已经变成一个用烂的梗了(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