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开始的,自己的心被他操纵着的感觉。
沉默的体育馆,沉默的吊顶灯,沉默的坐席,沉默的休息长椅。因灯光而在黑子的视网膜上化为黑色剪影的他一下一下地拍着手中的篮球,发出持续而有间隔的声响。汗水从他的脸颊上滑落,最后在下巴汇聚,自由落体。他拿起挂在脖颈间的毛巾,轻轻地擦拭了一下。
和平时并不像。球场上的他是另一个他。黑子在心中如此想道。
赤司征十郎是恶魔。
除去他在篮球方面给自己的指导还算是受用以外,黑子可以这样毫不犹豫地断言。现在,眼中的他正在表现着自己不像是恶魔的那一方面。
「明天见,赤司君」
再继续注视着耀眼灯光下的他,也不会有什么新的感想。黑子抓起身边的包准备回家。身后传来喘息与球体的撞击音彼此交杂的噪音。
体育馆外的天空已是一片漆黑。今天也是像昨天一样,没有干劲,无所事事的一天。
「都是你的错」
黑子咬紧嘴唇。
「呐,哲也,为什么要做这些没用的事呢」
安静的图书馆中响起了赤司小声的嘲笑。黑子此时正在努力攻克着堆成小山的回家作业,而赤司则是坐在他对面,懒散地将双手和脑袋伏在冰冷的木质书桌上。
黑子瞥了一眼赤司消沉的眼神,不动声色。
赤司将头转向窗外,右手的食指指节不停地敲打着桌面,发出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虽然声音小得不足以让别桌的人听到,但却在黑子的耳边凝结成嘈杂的液体,让他不禁开始暴躁起来。
看来再继续下去也没有什么成效。
「赤司君,去球场吧」
放下了手中的笔,黑子无奈的说。赤司笑着将桌上摊开的书本推到黑子的面前。
「可以吗?今天的训练可是比平时更加艰苦哦?」
「不去的话,你不会饶过我的吧」
虽然没有强制的话语,但是心里早就这么想了吧。说是心地邪恶也不为过。突然黑子开始思考起来,自己有多少时间和梦想,就这样被他渐渐地逼迫,绑架,然后夺走毁灭了?
好无聊啊。好想停下来。
在球场上不停地奔走,为了配合队友而迫使自己更用力地奔跑,更用力地传球,为了队伍的胜利,牺牲着自己的一切。
在来训练之前还被老师狠狠地训斥着,说是再这样下去是毕不了业的。那又能怎么样呢,此刻在场外双眼注视着自己的队长,他是不会允许自己放弃篮球的。在他的心中,他所选择的人,就应当像他一样,为了篮球放弃一切吧。
「那个红头发的,因为父母阻止他打球,就用自杀来威胁他们呢」
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传闻。
黑子一边舔舐着沾在塑料瓶口的水分,一边回想着。自己会不会也变成那样子的人类呢,他自己也不知道。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自己的身边,将手搭上自己的肩膀,口中说着透露着严厉的鼓励的话。
恶魔的褒美,真是令人满足啊。
不经意之时,黑子发现自己已经沦陷在毫无逃跑机会的赤司的掌控之中。
「哲也,过来」
听到赤司的招呼之时,黑子正在注视着自己被鲜红覆盖的试卷。老师叹着气将它交给黑子的时候,他在害怕老师询问这之中的理由。不过最终他还是趁着沉默的时候率先离开了。
午饭时间,教室里充满了快乐的交谈和低语。
赤司面前摆着似乎很好吃的蛋糕。黑子搬来椅子在赤司对面坐下。
「这是?」
「不怎么喜欢吃的蛋糕。所以想让哲也吃掉」
「为什么?」
「大概可以让你打球更有力气吧」
谁都不会相信的鬼话,为什么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那么能够让人信服呢?
用手抓过覆满了奶油的一块,被催促着塞进了嘴里。充实的固体堵住食道,占据口腔的甜味让他不禁做着深呼吸。赤司看起来似乎很高兴。
说不定自己只是无法拒绝他的要求而已。
「之前就一直在想,赤司君说不定是梅菲斯特吧」
黑子擦去嘴边的蛋糕屑,注视着赤司的双眼。
「哎呀,把自己比作浮士德吗,哲也真是自负」
「浮士德再怎么伟大,终究只是人类罢了。放弃灵魂的那一刻,便染上了撒旦的污秽」
「你在不满什么呢」
赤司眯起眼睛。
黑子看向窗外,连绵的乌云仿佛要坠落下来。
好无聊啊,好想结束,但是找不到结束的方法,反而给自己戴上了锁链。
只是想着的话什么都改变不了吧,黑子听到了赤司吹响了口哨。队友一个一个地经过身边,拍着自己的肩膀说干得好。这不就等于被贴上了标签,投身于空虚的锅炉之中吗。
受够了啊。想用刀子抵上胸口,但还是没有勇气。可是自己也并没有继续承受痛苦的觉悟。
将他对自己的情感四舍五入,看上去似乎依旧乐观。
用手去抓紧对方的制服,用嘴去证明自己的矛盾理论。
海因里希。海因里希。
眼睛在红色的发梢间沾染空中的湿气而溢出了液体。
啊,明天一定是雨天吧。
おわり
给阿唐的生贺w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