どこでもドア

擦肩而过说到底也是命运吧，全都是剧本安排的那样。

 

站在吧台之内的草薙专注地擦着酒杯。一尘不染的酒杯光滑的表面不断发生着全反射，而让倒映在上面的八田的半张脸孔被光线覆盖而无法看清，但是嘴唇上因用力过度而留下的齿痕却能看的清清楚楚。

八田又情不自禁地努力用上排牙齿紧紧压迫着略微发白的下唇。

「看你这幅样子，一定是碰到那家伙了吧」

草薙放下杯子，轻轻地呼出一口烟。

「真是厉害啊，草薙先生」

从语调中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他的沮丧。八田有些不甘心地移开视线。

那是刚才八田独自在街上闲逛，穿行过人海之时听到的，尽管在似乎有三位数分贝嘈杂的街道，也能辨认得清清楚楚的声音。

「曾经何时献给你的歌，现在已经……」

这个声音再清晰不过了，仿佛是从耳边发出的一般。然而当他像四周张望时，那个人却连一抹蓝色都没有留存下来便消失了。

但那个属于夏天的熟悉旋律，曾一度充满了如同那个时候的音乐教室一样空寂的心。

「曾经何时献给你的歌，现在却仅剩悲伤的爱之歌」

「随着风飞翔，直到我们相遇的那个夏天为止」

被歌声吸引的八田驻足在音乐教室之前。那是他和伏见的初遇。

稍微眯了眼睛才能看得清楚，在音乐教室眩目的光线之中，有个少年在窗台边唱着歌。他先是疑惑地盯了一会儿，才想起这里应该是平日没什么人会来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要来捡不小心用力过大而打飞进来的棒球，八田还不知道这幢建筑之内原来是如此的宽敞明亮。

「喂，你」

走神的时候，唱歌的那个人已经转过身来发现了他。背着光看不清楚那个人的表情，模模糊糊的在八田看来好像是故意装作镇定的神色。

「啊，抱歉，打扰到你了？」

伏见的脸上浮现出“没想到这个野小子还挺有礼貌”的意外之色。他看了看落在边上的棒球，那是刚刚从窗户外边飞进来的。

「并没有。你是来捡棒球的？」

「哦，对」

不耐烦的伏见刚想俯身，八田却迅速地跑了过来先于他捡起了棒球。这稍微令他有点不快，他自己也不明白具体原因。

「对了，你刚刚唱的歌，是什么？」

将棒球棒潇洒地扛在肩上打算离开时，八田像是突然想到了一样追问道。

虽然并不认为告诉他有什么意义，但是怕对方死缠烂打的伏见还是缓缓地回答了「……《Calc》」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要在这里唱歌，但是唱得很好听呢」

八田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只留下一句话回响在音乐教室之中。

相遇说到底也仅仅是命运吧，反正全都是剧本安排的那样。

在此之后的和其他班级合上的声乐课上，八田又再次见到了伏见。

「没办法啊，被分到了同一个组呢」

看到向自己走来的伏见一脸的不情愿，八田有些尴尬地说着。八田很讨厌声乐课，主要原因是他并不喜欢音乐如此精神性的东西，也包括他每次开口唱歌时总是会被同学笑话。不过，声乐课的成绩是按小组计算的，换句话说，伏见就是一根救命稻草。

「反正你现在想的就是有我在就不用担心声乐成绩之类的吧」伏见将制服的袖口卷起，嘴角改变的弧度，是嘲笑。

「被、被看穿了？」

八田惊诧又好奇地看着比他稍微高一些的伏见。

「总之，我的名字是伏见猿比古。至于在声乐课上偷懒什么的，我不会让你这样做的。唱歌不行的话，我可以教你」

「哦……哦！我叫八田美咲……叫我八田就好！」虽然心里想的是「本来还以为可以安全度过声乐课……要教我是怎么回事啦」但八田觉得现在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美咲……这个名字真是适合你呢。美咲」伏见又重复了一遍。

「说了叫我八田啊！不好好听别人说的话吗？」

八田没有料想到伏见有着如此恶劣的性格。「美咲」这个名字，如果可能的话真是不想被人使用啊，如此丢脸的名字。

「真是容易暴露弱点啊，美咲」

「别跟我提那两个字啊啊啊啊啊啊啊！！」

结果伏见并没有因为暴怒的八田而改变自己对他的称呼。这也是情理之中。按照伏见的性格，知其不可而为之才更符合他的作风呢。

所以两个人在声乐课上总是处于这个没营养的争辩之中。然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的关系反而一步一步地更为亲密呢？

「非要唱的话，猿你还是教我《Calc》好了」

听到歌名的伏见皱起眉「为什么是这首？」

「啊，只是第一次听你唱的时候觉得很好听了。怎么了吗？」

「没事。反正也是很简单的歌，就教你好了。先从发声练习开始」

说着，伏见来到八田身后，将双手贴上八田的胸口。

「试着发出平稳的声音看看？」

被伏见的动作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克制住动作的八田紧张地发声。感受到八田胸口起伏的伏见摇了摇头。

「不对啦这样……」

然后两个人的关系到了一起在天台吃午饭的程度。

全部都是肉食的便当盒和全部都是蔬菜的便当盒，不管怎么看都不协调，不过事实就是这样。像这样暴露在紫外线之下，让八田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伏见的那个音乐教室。

「为什么猿那时要唱《Calc》呢？」

明明嘴角还带着饭粒，却还是兴致勃勃地用筷子指着伏见问道。

「想着这首歌就唱出来罢了」

「为什么呢，明明是那么悲伤的歌词」

「再悲伤的歌词，也有被需要的时候。说起来，不喝牛奶的你真的能长高吗，美咲？」

伏见喝着八田给他的牛奶，作为喝掉牛奶的要求是八田帮他吃掉便当里的蔬菜。

「就算喝牛奶也长不高啊！你到底为什么会在长身体啊？」

「普通的生长期罢了」

「我难道没有普通的生长期吗？！」

「谁知道……」

一会儿牛奶盒就发出了咔啦咔啦的声音，伏见意识到他已经完成任务了。天空中有着一大片云海，周围还有几条刚刚飞机飞过留下的航迹云。被加热的空气不断上升，在他们周围产生了风的流动。

看上去是风平浪静的积云，不久之后，当它们汇聚到头顶的那一刻，就会发现其实是带来狂风暴雨，无法逃离的积雨云吧。

「要下雨了」

「诶？」

伏见自顾自地向通往楼下的铁门走去。八田疑惑地望向天空，明明太阳还是高高地悬挂在那里。

最终声乐考试时，两个人合唱了《Calc》，拿到了很高的分数。

之后的某天，八田对伏见说，我们一起加入吠舞罗吧。

然而两个人没有看到，身后的积云已经占据了大半个天空，能够到达地面的悲哀光线正在一步一步消失殆尽。所有关于夏天的记忆，将会全部吞入在看不到尽头的灰暗之中。

结果那场暴风雨真的来得让八田措手不及。直到现在八田还清晰地记着，伏见是如何用自己的火焰将烙于皮肤之上属于赤组的标记烧蚀。

「你就这么确定是伏见？」明明已经成年，草薙还是给了八田一杯水而不是酒。大概在草薙心中，八田还是应该多喝些牛奶，而不是成年人的饮品。

「因为那首歌他不知道唱了多少遍」

本来以为能够很轻松地忘却，没想到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呢。单单是一个节拍，就能够在他的心里坠落，激起万层记忆的浪潮。

「如果没有了过去和未来，我是不是也可以自由地飞翔了呢」

「如果可以消除一种感情，那是不是把「喜欢」消除了会变得舒服呢」

这是他曾经花了很大力气才背下来的歌词教给他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伏见曾经教给他的。虽然是悲伤的歌词，在这个时候却是那么有用。

然而这并非易事。在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渐渐影响了各自后，想要忘却和消除就再也不可能了吧。因为一直被说而偷偷试着喝了牛奶然后一口呛出来，终究还算不上所付出的代价。

「我果然……还是搞不懂猿他啊。可恶」

如果分别也是剧本安排好的，一开始不要停留不就好了。

如果分别也是剧本安排好的，起码也留下一点快乐的回忆啊。

八田转身望向酒吧的某个角落，关于那个人的记忆一帧一帧地播放着。

「我真是，为什么要搞得自己好像牺牲了很多一样」

一个牺牲会伴随一个回报，至少在他的脑海中，那幅音乐教室的图景还未曾消去。一个人唱着《Calc》，会是怎样的心境，这些，都还没来得及去问明白啊。

如果可以知道穿过你的耳朵、你的眼睛、你的心的所有东西，是不是下一次，就可以好好地爱你呢？

おわり